沈如墨被放假了, 三個月，還是帶薪休假，但是他一點都不開心。

原本還想讓星諾幫忙求求情, 但是對上星諾那一臉深沈的表情, 老老實實將話咽下去，灰溜溜地回到不久前自己買的小套間。

或許星諾說的任務做多的後遺癥發作了, 沈如墨感覺心臟這裏破了一個大口子, 呼啦啦直灌風。

他好像生病了，妄想癥。

經常走著走著, 突然擡頭，笑瞇瞇看向身側, 然後發現空無一人。

在家做飯，也會一不小心做成兩人份, 然後一個人吃完。

吃太多了, 撐得難受, 大半夜跑出去買健胃消食片。

有時候打掃衛生, 累了會躺在沙發上，哼哼唧唧撒嬌，回過神，發現家裏只有自己一個人。

這種感覺，很難受。

晚上睡覺, 不管蓋再多被子，都感覺冷。

做夢總會夢到一個人，他看不清那張臉, 不知道他是誰，只知道，那個人的手很大，很溫暖，眼神很溫柔。

每次醒來，都發現滾燙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砸，枕頭都被淚水浸濕了。

渾渾噩噩間，分不清什麽是虛幻，什麽是先是。

他想到大學的時候，有一次打工，到很晚才結束，他路過一條商業街，音響裏放著一首歌。

“最怕便是說書的人妄改離分，演戲的人入戲太深。”

“最寂寞便是一覺醒來，才發現自己不是故事裏的人。”

雖然虛擬世界裏的記憶在脫離之後被治療倉清除，內心深處的悸動與依賴，卻如同大浪淘沙一般，沈澱下來。

任憑風吹水流，就在那裏，不來不去。

“咚咚咚。”敲門聲突然響起，在靜謐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。

沈如墨嚇了一跳，如同一只受驚的小兔子，驚慌地看向門邊。

“咚咚咚。”敲門聲再次響起。

他走過去，打開門，對上一雙擔憂的眸子。

“如墨，你還好嗎？”星諾看著瘦削了不少的沈如墨，皺了皺眉。

“嗯。”沈如墨點點頭，勉強擠出一個笑容，但是扯了扯嘴角，發現挺尷尬的，還是放棄了，“你找我有事嗎？”

“你最近還好吧？”星諾將手裏的甜點遞過去，“我路過一家蛋糕店，看到新品推送，買了一些。”

“謝謝。”沈如墨接過袋子，走過去給星諾倒水。

“我看著......你情況有些不對啊。”星諾想了想，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，“我一個朋友開了一家私人診所，他是心理醫生，據說風評不錯，你有空去看看，別老一個人悶在家裏，沒病也悶出病來。”

“好的。”沈如墨接過來，“我明天過去看看。”

“唉，我就說，不應該讓你一連接那麽多S級任務，對精神不好。”星諾皺眉，“早知道，當初就應該強硬一些，幫你推了的。”

“沒事。”沈如墨安慰他，“我那時候，也覺得自己可以，再說了，任務不是完成得挺好的？”

“就是因為完成得太好，才更耗心神啊！”星諾嘆了一口氣，“你有我的聯系方式，要是心情不好或者什麽，別一個人憋著，給我打通訊，我反正閑著沒事做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沈如墨點點頭，乖乖應下。

星諾又跟他說了幾句，這才分開。

門關上了，星諾嘆了一口氣，站了一會兒，才離開。

星諾走後，屋子裏再次回歸安靜。

沈如墨打開甜品盒子，拿出裏面的芒果布丁和草莓蛋糕，小口小口吃著。

吃完之後，扔到垃圾箱裏面，重新坐到沙發上。

沒一會兒，身子一歪，仿佛要靠著什麽，但是旁邊只有空氣，他一下子栽到沙發上。

“唉~”悠長郁悶的嘆氣聲在房間裏響起來，沈如墨趴在沙發上，百無聊賴晃著腿，“好無聊啊，什麽都不想做。”

沒人回答他。

“咚咚咚。”敲門聲再次響起，沈如墨以為星諾忘帶東西，慢吞吞走過去開門，結果外面站著的不是星諾。

“那個......請問......你有什麽事？”沈如墨猝不及防，撞進那雙如同古井般幽深的眸子裏，楞了一下，問道。

“你好，我叫顧葉臨，今天剛搬過來。”男人對著沈如墨點點頭，“想拜訪一下鄰居。”

“我、我叫沈如墨。”沈如墨抓了抓頭發，看了一眼自己的拖鞋睡衣，老臉一紅，“請進。”

“嗯。”顧葉臨跟在他後面進來，他掃了一眼屋子，發現裏面空蕩蕩的，除了最基礎的幾樣家具，什麽都沒有，一看就知道主人沒有把這裏當做家，只當成一個落腳的地方，顯得冷冰冰的。

他不動聲色皺了皺眉。

“我給你倒杯水。”沈如墨幹站了一會兒，過去倒水。

“謝謝。”顧葉臨頷首。

“沒事。”沈如墨火燒屁股似得跑回房間，換了一身衣服，洗了一把臉，還扒拉兩下頭發，整個人精神了許多，沒有那麽松散。

他端著一杯水出來，顧葉臨還保持著原先的姿勢。

“顧先生，請喝水。”沈如墨將被子放到小茶幾上。

“謝謝。”顧葉臨接過來，喝了一口，“你叫我阿臨就好，顧先生太生分了。”

小孩兒在他面前戰戰兢兢，讓顧葉臨覺得怪不是滋味的，但是他簽過保密協議，不能直接跟沈如墨說虛擬世界的事情，只能循序漸進，從頭跟小孩兒認識。

“呃.....”沈如墨眨了眨眼，這話他沒法接。

“抱歉，我看到你，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，要是唐突了......”捏著水杯的指尖微微泛白，顧葉臨臉緊繃著，知道自己操之過急了，“希望你不要介意。”

“沒事。”沈如墨笑了一下。

“我今天剛搬過來，對這個小區不大熟悉，以後有什麽事，可以找你嗎？”顧葉臨摩挲了一下水杯，問道。

“呃，可以。”在陌生人面前，沈如墨防備心特別強，但是對著認識沒多久的顧葉臨，莫名有一種信賴感，他皺了皺眉，拳頭不自覺攥緊。

“現在快到中午了，寶——如墨你打算吃什麽？”顧葉臨問道。

“家裏還有一些面條。”沈如墨有些茫然，不知道顧葉臨問這個做什麽。

“我搬家搬得有些匆忙，廚具什麽還沒準備，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廚房？”顧葉臨接著話題往下說，看著沈如墨單薄了不少的身體，心疼壞了。

這小孩兒，一個人住，就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，面條有什麽營養？怪不得這麽瘦！

顧葉臨磨了磨牙，壓抑住將沈如墨按到大腿上，打屁股的沖動。

“可以。”沈如墨點點頭，他站起來，“要買菜嗎？”

“我已經買好了，回去拿就行。”顧葉臨跟著站起來，“要不要來我家看看？”

“嗯。”

顧葉臨帶著沈如墨去廚房，冰箱裏放著不少新鮮的食材，他拿了一些肉和蔬菜，又帶了一些水果，跟沈如墨抱著往對門走。

沈如墨打量了一眼顧葉臨的房子，發現裝修的很好，主體是黑白色，十分簡潔，窗臺上還擺著幾個綠油油的小盆栽，很有生活氣息。

硬生生把他的套房襯成了貧民窟。

見沈如墨看著那幾個小盆栽，顧葉臨彎了彎唇，“你喜歡那些盆栽嗎？”

“挺可愛的。”沈如墨老實說道。

“你喜歡，我送你幾盆吧。”顧葉臨擡腳過去，想拿。

“這怎麽好意思？”沈如墨急忙攔他，“我有時候工作忙，幾天不回家，照顧不了，還是算了。”

“沒事，這些盆栽不值錢。”

“不值錢也不能糟蹋東西。”沈如墨瞪了他一眼。

雖然他記憶力沒有顧葉臨這個人，潛意識卻讓他在顧葉臨面前放松下來，甚至有些親昵。

“行，都聽你的。”顧葉臨寵溺地看著他。

沈如墨也沒發現什麽不對勁，哼哼一聲，抱著蔬菜藍雄赳赳，氣昂昂去自己的屋子。

其實，顧葉臨對盆栽沒有多大興趣，不過之前在虛擬世界，沈如墨總喜歡在他的辦公地點放一些，美名曰防輻射凈化空氣和護眼。

因此，搬過來之後，特意擺了幾盆在窗臺上。

看到這些盆栽，顧葉臨仿佛看到沈如墨，心裏暖暖的。

跟沈如墨不同，顧葉臨從虛擬世界出來，還保留了裏面的記憶，不過為了保持療效，在虛擬世界他跟土著完美融合在一起，沒有現實世界並其他世界的記憶。

現在療程結束，他的病完全好了，這才出現在沈如墨面前。

中午顧葉臨親自下廚，沈如墨給他打下手，做了三菜一湯。

一起生活了這麽久，顧葉臨對沈如墨的喜好了如指掌，做的都是他愛吃的。

剛開始，沈如墨還有些拘謹，一頓飯下來，卻是拜倒在顧葉臨的廚藝下，一口一個“阿臨”，叫得不亦樂乎。

“我一個人住，一個人吃飯有些寂寞，以後能不能跟你一起吃？”吃完飯，顧葉臨洗碗，沈如墨站在旁邊跟他聊天，顧葉臨突然開口。

“當然可以！”沈如墨楞了一下，笑開了，“我也覺得自己一個人吃飯沒意思，以後我們輪流做飯吧，你想吃什麽，明天的菜我包圓了。”

顧葉臨本來想說不用，但是他知道沈如墨性子，想著買菜不用多少錢，“好啊，那我就等著沈大廚大展手藝了！”

“不敢當不敢當，我這是班門弄斧，你到時候別嫌棄就行。”沈如墨笑著說道，“對了，阿臨，你做什麽工作的？”

“開了一家小公司，勉強能維持生計。”顧葉臨說的風淡雲輕。

沈如墨點點頭，以為顧葉臨公司規模不大，“那你工作挺辛苦的吧？”

“還好。”顧葉臨矜持地點點頭，“對了，你是做什麽工作的？”

“我剛畢業，現在在一家醫療中心做治療師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阿臨：眼巴巴看著媳婦兒，不能抱不能親不能......還要裝陌生人，伐開心！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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